GGAD·燃情V：《柔情岁月》第八十回 恶人自有恶人磨
“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女士。”那个冷淡却不失轻佻的男声透过水帘传了出来，“虽然我不否认在年少的时候，也就是我十六岁那年在英国度假的短暂时日里和阿不思·邓布利多有过一些学业方面的信件往来，但是在那之后我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决斗和庭审期间见过这位故人。如此浮皮潦草的接触不会给你的新书增加什么辛辣刺激的猛料……至于邓布利多的私生活，我更是一无所知。”
“格林德沃先生对那个夏天的描述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斯基特毫不费力地说，她显然对盖勒特这番颇带抵触情绪的回答早就有了应答之词。“您的姑祖母巴沙特女士谈起当年的你们，所用的形容是——两个激情热烈且才华横溢的男孩在成山的信件中进行着一场稀奇古怪的辩论大战，他们像坩锅和火焰一样投缘——格林德沃先生，我在巴沙特女士的阁楼里有着令人兴奋的收获，她告诉我当年你就是在那个简陋的房间里给邓布利多写那些满是风云月露的信件的。在积满灰尘的床底下，我找到了不少你遗落下来的照片，每一张都是你和邓布利多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合影。我想即便是格林德沃先生自己，也不能矢口否认那个躺在邓布利多腿上、用金色的脑袋蹭他胸口衣服的年轻男人就是此刻坐在这水帘后面的人。这些照片的真实性我自然已经在巴沙特女士那里得到过确认，连这位保守的老妇人也相信照片上的格林德沃先生做出的疯狂动作——比如吻邓布利多的鞋子——这也只有年少温柔的情人才做得出。”
回答斯基特的是一阵水鸟咕咕般冰冷的笑声。
“女士，你既然说过喜欢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聊天，自己怎么会如此扭捏？既然你不方便讲出来，我就索性绅士一把，替你把难言之隐说出口。”
话音刚落，只听那水帘哗啦一响，一个瘦高的男人直接从中冒了出来。毫无疑问，这种防卫的魔法对盖勒特·格林德沃毫无作用，无非是给女记者心理安慰的摆设。站在略微张开嘴的丽塔面前的男人，尽管头发已经化作飞雪，但是目光依旧和年轻时一样清澈锐利，让人不敢逼视。格林德沃本身就是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人产生难以名状的阴森逼迫感的凶恶梦魇，与老旧照片上热情绚烂的金发少年大相径庭却也能意外地完全重合。
“你并不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斯基特小姐，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早在魔法部官宣伏地魔卷土重来之前，你就已经因为旷工半年而被《预言家日报》解雇。失业不适合你，所以你急于写下轰动一时的独家新闻想重整旗鼓。你曾经采访邓布利多的宠儿哈利·波特，然后把采访纪实刊登在以哗众取宠而闻名的《唱唱反调》杂志上。这篇著名的文章打响了名头后，你对依靠自媒体重获魔法社会新闻界喉舌的重要位置充满期待。恰好现在邓布利多去世了，你便想借着这个热度推销给死人写的传记。但由于时间太匆忙，即便是你这样一个手脚快又高产的自媒体作家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写出一本贯穿邓布利多漫长一生的传记。所以你把花费数年但还没有完全截稿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和他的女人们》拆开，进行重要片段的大篇幅腾挪和修饰，把我和邓布利多有过接触的节点进行无休止的放大以及添油加醋，两个少年之间的学术交流也被渲染成性癖古怪的年轻人在互相吹擂、纵情淫浪……实话告诉你，斯基特小姐，在你的作品中我既没有看到你勇于揭穿的真相，因为你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个合法职业记者的基本素养，因为你腰胯上这个蝴蝶结盖着一件用黑魔法改装过的麻瓜录音器。
在你这双眸子里，除了我自己英俊的倒影外我还能看到饥不择食的贪婪，对金钱物欲的渴求……你指望着一本如假包换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中那些耸人听闻的故事卖上比天还高的价格，它会弥补你失业期间的经济损失，给你带来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车马、珠宝、香水和裘皮洋装……正如我刚才所言你根本不在乎真相，你也同样不在乎我和阿不思·邓布利信件来往中谈过多少关于黑魔法、关于更伟大的利益、关于巫师统治麻瓜的理念……因为读者对这些兴趣不大，他们更想看的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之间是否有什么猛料能够堪比奥斯卡·王尔德和他同性情人波西之间的丑闻①……你来找我，无非是想知道魔法世界的圣徒和魔鬼撒旦之间有过多少次同床共枕，有过多少次翻云覆雨，有过多少亵渎神明的行径……因为读者就是喜欢看天使堕落泥淖之中。
斯基特小姐无疑是个勇敢的姑娘，我听说邓布利多早就禁止你进入霍格沃茨，而这世界上敢公然挑衅邓布利多威严的还没有几个。当然，你和我都算是这少数人的其中之一。你笃定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可以卖个高价，但是又担心因为战争期间魔法部财政紧缺，《预言家日报》会以内容不够劲爆为由拒绝给你提供你所期待的稿酬。你找上纽蒙迦德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其一就是为了旁敲侧隐，在书稿原有的基础上想挖掘更加值钱的猛料。
你觉得盖勒特·格林德沃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黑巫师终生未婚大有金矿可挖，但是他枯竭的情感世界并没有多少刺激饮料可供读者品尝。承蒙斯基特小姐看得起，你至少为我杜撰了十二位情妇……也不是完全杜撰，她们毕竟都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我昔日最忠诚属下们的妻子或情人……哈哈哈，甚至还包括邓布利多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妹妹以及麻瓜女性。女人的想象力确实很丰富，但这些莺莺燕燕加在一起也没有阿不思·邓布利多一个男人的分量重。所以你精心设计，处心积虑地用吐真剂从巴沙特老太太稀松的脑袋里套取邓布利多鲜为人知的秘密，以此为基础勾勒出一本惊世骇俗的同性畸恋小说。你费尽心思，花了大量精力包装好这本书的最大噱头，就像画家完画前的点睛之笔，比刚开始打底色更费时间。
你认为邓布利多既然已经死了，他就没有能力在身后维护自己的声誉，所以你肆无忌惮地压榨死人身上的财富，以为没有人治得了你。但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顾忌，毕竟盖勒特·格林德沃还活着呢，存在着看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出版的可能性。于是勇敢无畏的斯基特小姐自恃聪明绝顶，又考虑到关在监狱的格林德沃已经多年没碰过女人，因此在胸衣里喷了点迷情香水，把名片藏在里面然后交到你认定是格林德沃如假包换的、不存在的傲罗本杰明·巴克手里。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这手令人恶心的把戏早就是格林德沃当年玩剩下的，现在他眼里不是风韵犹存的性感妇人，而是一个喷香水喷得让人头疼、腰围松垮变粗的半老徐娘。”
“哇啊……我真是太喜欢格林德沃先生你了。”丽塔·斯基特如是说道，她在听盖勒特刚才这番精彩演说时脸已经是越来越红，如同一口盛满足够掀掉山峦蒸汽的锅炉。但是她心中所想全被看穿的恼怒火苗快似闪电一般消逝了，显然丽塔认为自己即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会像《伊利亚特》史诗中的女神一样镇定自若，相信自己可以驾驭眼前这个极难对付的男人。
斯基特也站了起来，尽管她的个头儿只到盖勒特的脖子，但是她迎向这位著名危险分子的目光里并没有退缩。
“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摄神取念功底确实名不虚传，丽塔领教了。”斯基特和颜悦色地说，“您是贵人，而我是小丑，所以格林德沃先生千万别跟我这样比蚊子还讨厌的女记者计较。当然，现在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活拆成好几节扔到海里喂鲨鱼，不过如果那样的话，积存在《唱唱反调》杂志社的那些已经印刷完毕的第一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明日发售会可就不可阻挡了。你和你那亲爱的老情人鱼水之欢的秘密将马上大白于天下……”
最后这句话是斯基特靠近盖勒特耳边说的，她得意地看到对方脖子上汗毛立了起来。
“我还给您特意带来了一本。”斯基特从她的鳄鱼皮手袋里掏出那本粉红色封面、装帧恶俗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她慢慢围着盖勒特转了一圈，红彤彤的爪子在这男人的领子上拂过。“当然，我自然理解格林德沃先生不希望看到这种无稽之谈流行于市井之间，让自己和邓布利多高贵的名字成为贩夫走卒的公共食盆。毕竟贬低您的老对手等同于贬低您个人。先生，我完全有能力制止这本书发行，但是您看我一个寡妇失业的女人家，辛辛苦苦靠写些文章赚取稿费好交给房东、交给商店……而您在古灵阁冻结的存款最近刚刚过了冻结期限，仅凭五十多年的利息您就可以买下整个拉斯维加斯。所以我只要五百万加隆的封口费，咱们就两清了。”
听到这番不可思议的话，盖勒特的精神奇迹般大增。他挺直身体，两臂交叉，恶毒又带着质问的目光抛向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这就是你两手准备的第二件事，要我付钱付你一辈子？我亲爱的‘甲虫’女士？”他轻蔑地鼓动如簧之舌，字里行间充满了阴险和毒辣。
这个词似乎给了丽塔·斯基特一个晴天霹雳，她的脸在几秒钟之内变得灰白，如同一块在坏牛奶里浸泡过的发霉面包，‘甲虫’这个单词的力量似乎比任何魔法都能让这个女记者心惊肉跳。
“你什么意思？”斯基特明显面带愠色，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冷静了，至于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定格成维苏威火山起起伏伏凝固的岩石。
“我是什么意思你或许比任何人都清楚。”盖勒特扬了扬眉毛，他转身到写字台边拿起羽毛笔，签署一张支票。“谢谢你亲自跑这么远的路仅仅是为了给我送一本书，我本该按照标价付给你十五加隆三西可的。但是作为一个绅士，我自作主张把零头给免了。斯基特小姐，你拿着这张支票去美国的盲猪酒吧找妖精纳尔拉克，他看了我的支票肯定愿意付给你十五个加隆。当然，这来回的旅费你要自掏腰包。其实早在你来纽蒙迦德之前，这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我就已经拜读过了。这要感谢《唱唱反调》编辑谢诺菲琉斯·洛夫古德先生的岳母——卡尔罗塔·伦斯基卡娅——现在可以称呼她雷德尔夫人了，也就是你笔下那个风流无度，让自己丈夫死在床上又怀上我私生女的漂亮女巫。她把你寄存在杂志社的样书寄给我看，然后就自作主张把仓库里所有的存货全烧了。真可惜，明天的售书会是开不成了……”
盖勒特站起身，把他那张毫无用处的支票塞进斯基特的胸衣里。他那双大眼睛贼溜溜一转，朝那深不可测的沟壑里放肆地望了望，然后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作呕的滑稽表情。
“当然，我不像伏地魔那么不近人情。”盖勒特口蜜腹剑地笑道，“斯基特小姐想让《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出版的心愿我会帮你达成，但你必须把该删掉的内容删掉。你这么聪明的女人，自己就能掂量出哪些文字一文不值。顺便告诉你，斯基特小姐的名片我已经施加了毒咒，它的存在年限是终身制。只要你活着，这个毒咒就一直存在，监控你的一举一动。我还要告诉你，重新校订过的成品书如果出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内容，或者在以后的日子你胡乱诽谤我和邓布利多的关系，毒咒就会把你的名片变成一封向滥用魔法办公室举报你是个非法的阿尼玛格斯的检举信，它会在三秒钟之内随着魔咒的启动，出现在相关人员的办公桌上，并在一天之内给你发来阿兹卡班的单程票。得了，斯基特小姐，你已经够走运的了，能遇到我这样对女士如此温柔体贴的绅士……我就不留你在纽蒙迦德和我一起吃牢饭了，当然除非你坚持想吃，那就把你那本书不加删减地出版发行。典狱长先生——”
提贝卢斯在一秒之内就出现在731号囚室的门口，显然他在外边听壁脚很久了。
“能送这位脸色比绿甲虫还绿的斯基特小姐离开么？”盖勒特当着丽塔的面，对着手中那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的封面舔了一口，好像他的唾液就算是报答知音的赞赏。
“当然。请吧，斯基特小姐。”提贝卢斯爽快地答应道。
丽塔·斯基特板着脸，她的红爪子抄起鳄鱼皮手袋，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出囚室，她的羽毛笔急匆匆跟在后面，似乎迫不及待要离那个发出放肆笑声的滑头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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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者注：奥斯卡·王尔德是世界文坛卓有成就的大作家，他的经典名作《道林格雷的画像》《莎乐美》以及以《自私的巨人》为代表的王尔德童话蜚声世界。但是对于王尔德其人的私生活，即他与同性情人波西之间的丑闻，民间却有着巨大的争议。他的个人生活甚至被拍成电影《王尔德的情人》，搞的是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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